楚言回头看了眼生机已绝的钟不忘与慕情，带着一丝微笑，走进甬道之中。
伴随着甬道两侧泛出的幽幽寒光，楚言在甬道尽头，见到了灯尽油枯盘膝枯坐石台的百晓生。
“你……你来了……”
此刻的百晓生，仿佛回光返照命不久矣，与楚言印象中智谋在握的百晓生简直天差地别，判若两人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楚言问道。
“先生早已灯尽油枯，如今全靠万雪窟积攒多年的药物强行续命……”
薛无泪笑着从角落走出来。
“薛无泪？你不是……”
“外面不是我，是明月心。”
薛无泪笑眯眯地说道：“些许障眼法罢了。”
“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？”
楚言愈发疑惑，体内真气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陷入紊乱。
“你不是已经明白了么？”
百晓生在薛无泪的搀扶下颤颤悠悠地站起身，浑浊不堪的双眼中精光乍现。
“你就是那个李唐后人！你那死去的父亲，便是白玉京！”
“不！”
楚言摇着头：“你在骗我对不对？我怎么可能会是白玉京的后人！我……”
“事实就是如此！”
百晓生拿出一卷锦帛，隔空丢给楚言。
“拿走拿走，这是你的了。”
楚言摊开锦帛，眼眶一缩。
《嫁衣神功》下半卷！
百晓生继续说道：“世人皆知嫁衣神功举世无双，上半卷为人做嫁衣，下半卷才是主体。但又有几人知晓，想要修习下半卷，必须要将上半卷修至大成？”
“我没想过骗你，也从未骗你。我说的都是真的，你信与不信，全凭自己。当年百晓生托孤于我，我离开万雪窟外出抓捕逃走的药人，回来就发现你已被太白带走……”
百晓生怅然一叹：“时也命也，你现在明白了？”
“这……”
原来，自己一直渴求的真相，竟然是这样。楚言从没想过，他会与那江湖传闻如天人一般的白玉京扯上关系，更没想过，自己会是他的孩子。
李唐后裔？
这可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。
他以为百晓生算计他，却不料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。
“你以为外面那些人是为你而来？”
薛无泪说道：“其实他们是为了先生而来。”
“什么？”
楚言大惊，看向面色突然红润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的百晓生，愣住了。
“先生创下血衣重生大法，并以此为契机，将自己炼制为这天下最为大补的药人。二十年努力，只为了今天这一刻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楚言刚想继续追问，就见百晓生突然靠了过来，双掌猛地拍在楚言后背，一股暖流逐步从百晓生身上转移到楚言身上。
薛无泪见状，不禁悲由心生。
“先生自知此法有伤天和，且容易引人窥视，所以这二十年里从未外出一步……”
“你在外面看到的先生，包括其他人看到的先生，其实，都是我假扮的。”
薛无泪说到这，楚言就已经明白了。
百晓生确实下了一盘大棋。
这盘棋，他下了足足二十年。
直到此刻方才明晓，楚言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。
背后传来的暖流，不出意外，应该就是百晓生在强行将体内蕴藏二十年的磅礴药力渡送给他了。
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时，百晓生开口道：“按照锦帛上的运功图盘膝打坐，成与败就看你自己了，老夫答应白玉京的事，做到了！”
说完，最后一股暖流传入楚言体内，本就奄奄一息的百晓生，当即了无声息向后倒去。
“先生！”
薛无泪上前扶住他，确定百晓生已无声息，当即泪如雨下。
楚言呆在原地，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发生。
直到他回过神，发现薛无泪已经带着死去的百晓生离开，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薛无泪离开时留下的话语。
“我带先生先走了，你……多保重！”
楚言摊开锦帛，看着上面用血色墨笔刻画的运功图与诀要，仰天长叹。
……
万雪窟最终结果无人知晓，江湖人只是奇怪，为何闻名于世的帝王州盟主叶知秋会突然称病隐世。
也不明白，为何如日中天的移花宫宫主子桑不寿，会传来去世的消息。
公子羽与明月心离开了中原大地，据说公子羽身负重伤，经脉俱损近乎废人。
沈孤鸿与伏龙谷彻底隐退，大宋皇帝突发病恙离奇驾崩，太子继位……
杭州城外突然多了多了一处禁地，毒蛇遍地，虎叫鹰鸣。有山民曾在禁地外见一大雕，发羽皆黑，神骏异常。
相酌一壶酒，春去秋来，前尘往事尽数被时间掩藏，直到无人知晓。
这江湖，终归平静。
